不存在的同學 - 序章＆第一章：三年前

【序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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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樣的季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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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暑假在我不知不覺中結束，悄悄地為我揭開新生活的序幕。

國中畢業了，迎來的是高中生活。

在意識到自己成為真正的高中生後，難免會有些感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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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年的時間，過得真快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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憶起國中入學時，步入校園還有些緊張，在經歷各種風風雨雨後，對於上了高中的事，早就沒了當初的感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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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雖說我已經晉升成高中生了，但我還是無法適應早起的這件事。

感覺暑假過得太放蕩了，每天不是一點兩點才睡，身為夜貓子的我，今天也是差點起不了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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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我有一個好習慣，那就是絕不賴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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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離開家走向最近的公車站牌，早上七點十分，天才剛亮，道路上的車輛不多，空氣中遺留著昨晚雨後的氣息，感覺有點潮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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約莫五分鐘後，一台載滿學生的公車向我駛近，我招了招手，攔下了公車，刷完卡後便擠進人群之中。

明明是這三年來每天重複的動作，我卻覺得有種說不出的陌生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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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是太久沒有搭這種擠死人的公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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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站，楠營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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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車的廣播響起時，我無意識的就要按下下車鈴，就在我伸出食指的那一刻，我猛然想起我沒有要下車，便快速的縮回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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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已經是高中生了，不是楠營的學生誒！」

我在心裡罵了自己一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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玻璃窗外是熟悉的景致，學弟妹們紛紛走入校園，雖然公車一下子就衝過去了，但還是稍稍勾起我對校園的回憶。

嗯⋯⋯說真的，我人生中最近精彩的時刻，應該就是國一的時候吧？

但真的發生太多事了，我現在連想都不想回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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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我回過神來時，公車已停在該下車的站點了。

我刷了卡走下車，跟著一群穿著校服的學生行走在人行道上。城市裡充斥著喧囂，大量的汽機車從一旁的馬路呼嘯而過，同是一樣的市景，我卻覺得有些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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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自從搭上公車後，我就覺得自己怪怪的。

這種說不出的感覺，就像是走在鋼索上的不安感，雖然有繫著安全繩，卻還是會害怕摔落的瞬間繩子和自己分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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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會出現在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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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會不會又是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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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不該有的負面思想，就在這一刻，湧入我的腦中。

雖然是如此的不安，但⋯⋯我還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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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心中傳來微弱的期盼聲：

「會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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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不是妄想，這是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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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如是他，一定會出現在這的。」

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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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熟悉至極的腳步聲倏忽地傳到耳邊，觸動了我的心弦。

「吳易瑋！」

身後的人呼喚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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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血液似乎在沸騰，真的是他，絕對是他！

我驀地轉身，眼中映出他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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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刻，我彷彿回到了三年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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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三年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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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易瑋早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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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大早，就有人從遠方叫住我，不過會這麼做的也只有那一個人了。

　　「啊⋯⋯早啊。」我無力的回答。

　　可能是太久沒這麼早起了，從起床到現在，我的頭一直都昏昏沈沈的，真是奇怪，我昨天明明很早就睡了呀。

　　啪！

　　我的後背包被人重重的打了一下，我停下腳步，眼睛稍微往後瞥，如往常般，他就站在後方。

　　「一大早就跑到別人背後是想嚇死誰呀⋯⋯」

　　「不要這樣嗎——我們好歹也很久沒見面了呀！」

　　和我打招呼的是我的朋友——宇碩，不過我通常都和別人叫他「阿碩」。

　　他有著像西瓜頭皮的髮型，但稍微雜亂些，瀏海蓋住一半的眉毛，臉上還戴著大大的方匡眼鏡。雖然他個子不高，比我矮了半顆頭，但以同年齡層來看，也不算矮的了。

　　「你有被我嚇到誒嗎？」他擺出一張還沒玩夠的臉說。

　　「沒有人會被嚇到的啦！」

　　其實我想吐槽他的腳步很大聲，所以我心裡早已準備好會從後面被來一發攻擊了。

　　「那你要聽我昨天發生的事嗎？我昨天看到⋯⋯」

　　「不不不⋯⋯你不用說了。」我打斷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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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就這樣一路跟著我走到學校，我其實有點緊張，因為這是我升上國中的第一天，也就是開學的第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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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年一班⋯⋯一年二班⋯⋯啊⋯⋯到了

　　沒有進過校園的我，一開始害怕會找不到教室，但其實很快就找到了，學校甚至比我想像中的還更小。

　　我站在教室的門前，稍微往裡面一望。

　　只有一半的座位是坐著人的，也沒有半個是熟悉的人影。

　　「非常好⋯⋯」我喃喃地說。

　　我深吸一口氣，踏出第一步，慢慢的往教室內移動，並注意其他人的目光，似乎沒有什麼人注意我。有一群人坐在一塊正聊天著，他們大概都認識彼此吧。

　　「教室看起來挺不錯的嘛！」背後傳來阿碩的聲音。

　　我嚇了一跳，因為我一直想著教室的事，把跟在背後的他給忘了。

　　「疑？你也是二班的嗎？」我問。

　　「啊！」他小聲的叫了一聲，看來他剛剛都處在狀況外。「我習慣性的就跟著你進來了！不過我忘記我是幾班的了。」

　　我聽到後非常傻眼，但仔細想好像也沒那麼誇張。

　　阿碩是我國小同學，從三年級開始，他就一直跟我同班。我很常在去學校的路上遇到他，之後我們都會一起進教室，有時候沒有看見他，反而會有一種奇怪的感覺呢。

　　「要幫你查嗎？」我拿出手機。

　　「不用了⋯⋯」他笨拙的從提袋裡拿出一張便條紙。「我有把班級抄在紙上⋯⋯」他攤開紙後就停住了。

　　我湊上前問：「哪班啊？」

　　他故作神秘的把紙藏到背後：「猜猜看啊。」

　　「該不會也是二班吧？」我隨口敷言他。

　　他眼睛一亮：「對呀，很厲害吧！沒想到我們又同班了！」

　　我驚訝地發出微微的「誒」一聲。

　　自從聽到阿碩告訴我會念跟我同一間國中時，只覺得是剛好而已，但知道班上除了他以外，沒有人念和我一樣的國中時，還有點意外，沒想到現在我們又同班了。

　　「莫非有什麼不可抗力的神奇力量在嗎？」他笑著說。

　　「誰⋯⋯誰知道呢⋯⋯？」我聳聳肩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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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或許⋯⋯這一切都是安排好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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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們隨便找個座位坐下。

　　阿碩坐在我左側，我瞄了他一眼，他正津津有味地吃著早餐，那明明只是顆普通的饅頭⋯⋯

　　「老斯還沒來哩⋯⋯」

　　他從塞滿饅頭的口中發出聲音。

　　「嗯⋯⋯」

　　從進到教室內後已經過了十幾分鐘了，同學基本上都已經到了，但遲遲看不到老師的身影⋯⋯

　　「會不會是忘記了？」

　　「不可能吧⋯⋯」

　　說曹操，曹操到。才剛說完，走廊上傳來響亮的腳步聲，老師出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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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有一頭黃褐色的頭髮，看起來像是染的，有點自然捲，頭髮垂在左右兩肩，穿著白色短衫和青黑色的樸素長裙，身高大約只有150出頭，如果扣掉高跟鞋的高度，或許連150都不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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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走到講台中央，站在講桌的後方，教室內微小的交談聲頓時停止。我看了阿碩一眼，他嘴中還塞著饅頭，唉⋯⋯那傢伙⋯⋯

　　老師先點名，確認全班都到齊後，在黑板寫上她的名字，開始了簡單的自我介紹。

　　她的名字是楊惠芳，教國文的，同時也是我們的班導。

　　「那麼，有沒有人有問題嗎？」

　　教室安靜到像沒半個活人似的。

　　「老師，您今年幾歲？」

　　左側傳來阿碩的聲音，霎時，全班的眼光都轉移到他身上。

　　「老師永遠十八歲，好的，是誰問的呢？」老師用非常平靜的口氣說。

　　「我！」阿碩舉起手。

　　「非常好，這位同學，你叫什麼名字呢？」

　　「黃宇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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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相信，在這一刻，阿碩的自我介紹絕對比老師的還成功——因為全班都會先記得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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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還有人有問題嗎？」

　　聞言，阿碩再度舉起他的手。

　　老師：「⋯⋯」

　　「身高。」我心裡想著。

　　「宇碩同學，你還有什麼問題嗎？」

　　我看著老師的雙眼，腦中浮現出阿碩問完問題後，一塊板擦從講堂後方飛出的畫面。

　　「老師，那個空出來的位置，是誰的啊？」阿碩用手指向左後方。

　　我順著他的手望了過去，確實有一張空著的桌椅。

　　「那是⋯⋯」老師的眼神，從原先的犀利轉為茫然。「那應該是多出來的。」

　　「可是我剛剛有數過全部的桌椅數，剛好有三十張，所以說，我們班只有二十九個人囉？」

　　哇！那傢伙！

　　我先是被他問的問題給嚇了一跳，之後又暗自佩服他的觀察力。

　　是說剛剛老師點名時，只有念出名字，所以平常人根本不會注意到到底有幾人，但是桌椅的數量，他是太無聊才會去算的吧？

　　「是的。」老師板著臉說。「我們班比較特別，因為有位學生在開學以前就轉走了，所以只有二十九人而已。」

　　「是喔。」阿碩笑著說。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老師的臉似乎變得更加陰沉了。

　　不過被他問這種雞毛蒜皮的問題，也是合情合理的，那傢伙的好奇心非常旺盛，一逮到機會，就會把所有想問的像用機關槍般連續射出，根本沒有在看人臉色的。

　　我暗地裡開始同情起老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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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誒，你知道惠芳的身高嗎？」

　　「聽說只有146多呢？」

　　「咦？我怎麼覺得連145都不到？」

　　自從楊老師離開後，整個教室都在熱烈的討論著她，想必她很受學生的歡迎呢。

　　但我對於惠芳的身高、年齡、一切，興趣是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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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誒阿碩，你覺得我們的新班導怎樣？」我無聊的向阿碩搭話。

　　這時，我發現阿碩正望著某處發呆。

　　「哈囉？」我試著在他面前揮手吸引他的注意。

　　他突然一個激靈，整個人連著椅子往後翻，還好後面的桌子擋住了。

　　「你⋯⋯你還好吧？」

　　我被他的反應嚇得堂目結舌，完全沒有料到他會被我嚇成這樣。

　　「抱歉⋯⋯」他低著聲微弱的說，彷彿還處在驚嚇的狀態中。「我⋯⋯剛剛沒注意到你在叫我。」

　　我沒有說話，只是用抱歉的眼神看著他，剎那間，我捕捉到他眼角裡流露著不安的餘光。

　　「你怎麼了？」我查覺到一絲不對勁，連忙確認狀況。

　　他搖了搖頭。「我沒事······我很好。」他努力的擠出一個笑容。

　　我用懷疑的眼神盯著他。

　　「嗯哼。你確定嗎？」

　　他頓了一下，然後點點頭。

　　接著是短暫的沈默。

　　今天的阿碩實在太不正常了⋯⋯不，我看他今早還精力旺盛的，我過去從來沒有看過這麼安靜的他，難道是暑假時發生了什麼事嗎？還是他生病了？

　　「好吧⋯⋯」

　　我默默地站起來準備離開，這時，他突然拉住我的右手。

　　我轉過頭看著他，他並沒有看著我，而是盯著某處，幾秒後，他又迎上我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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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件事我得告訴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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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是我從他口中，聽過最嚴肅的一句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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