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日後的那些人》世界已然終結，我們卻未知何謂活著 - 序：天是這樣藍 28012023

三千年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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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防空警報停下，人們還是瑟縮於防空洞中，或混凝土的建築物中，暗自祈求上蒼保佑，祈求著那些從天而降的集束炸彈不要擊中自己所在，不要擊中自己親友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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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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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隆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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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嘩呀呀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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祈禱的低語被爆炸的轟鳴打斷，遠處不知哪群倒楣鬼被炸成碎屍，慘叫聲於初夏的晚上迴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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藏起來，藏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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祈禱，再祈禱，祈禱自己的末日別要提早降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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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張開眼時，不知甚麼時候已經天亮，陽光正穿過廢墟中飄揚的塵土照射著一片頹垣敗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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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覆一次剛剛的最新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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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從哪兒傳來了收音機的聲音，聲音有點模糊，但已足夠人們聽清其內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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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斯拉夫政府已經同意，從即日開始，即１９９９年６月１０日停火並撤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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舊地球，公元１９９９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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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預計即將宣佈戰爭正式結束，聯合國已宣佈成立聯合國科索沃臨時行政當局特派團，簡稱科索沃特派團，UNMIK，並展開維和任務，國際社會亦將展開人道救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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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索沃．普里斯提納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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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們抬頭望天，已不再見到飛翔而過的轟炸機，藍天照耀著活下來的人們，每一下呼吸，每一下脈動都得來不易，都在證明自己還活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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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女灰頭垢面的臉上，還是展露出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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畢竟——頭上還有著那一片藍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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畢竟——自己還活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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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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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星期後，臨時機場迎來了第不知幾多批的訪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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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批的維和隊的少爺兵們竟然還要嚮導嗎？也太廢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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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好像不是維和部隊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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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嗄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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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維和隊那群傢伙早就到了啦，今天是來自香港，甚麼人道救援的代表之類，負責弄振災，救援之類的，不是聯合國那一伙，人家自己請了傭兵當保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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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不是和UNMIK那群人混在一起，呸呸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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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機場外，一群少年少女正在準備迎接這群來自香港的客人，他們是當地的阿爾巴尼亞人，剛剛在科索沃戰爭中活下來，因為除了阿爾巴尼亞語還會說英語，所以受UNMIK委託前來當嚮導…翻譯…之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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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正照顧這群外國人，自己和家人在戰爭後過的日子一定比其他人來得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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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來了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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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就又是中國佬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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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家是香港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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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咦我還以為是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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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說香港在那兒？韓國那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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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爸打仗前給我播過李小龍的VCD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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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著西裝的亞洲臉孔的男男女女們，在UNMIK的人員陪伴下離開機場，朝著這邊走過來，一路上有說有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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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為大家介紹，這些孩子們都是當地的志願者，會說本地話和英文，你們在準備人道救援時可以找他們幫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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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女和少年在那時對上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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紛擾的人們之中，少女發現了一張還略帶稚氣的臉孔正在好奇的東張四望，正當她還在打量他時二人卻對上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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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你好。我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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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好，我的名字是黎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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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女的自我介紹被打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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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米寧。」少女低頭說，沒想到這個來自異地的男生會這樣淡定而自信地自我介紹，這時她才想到自己沒說畢全名，才補上姓氏，「米寧．尼曼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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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寧．尼曼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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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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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就是二人的初次見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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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道救援的代表到達城市後，首先去了吃午餐，然後於城市中視察破壞情況，安排人力物力救援物資進場，協調不同的救援組織，設立前線據點之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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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家在那邊。」米寧迎著風站在廢墟上，指向另一個廢墟，白色連身裙隨風輕揚，和其他孩子相比她算是相當的整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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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應該說…以前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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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很抱歉，米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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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這對她來說也是傷心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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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也許我習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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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才不是應該習慣的事。」黎爾搖頭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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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用覺得抱歉，你爸爸不是來了幫我們嗎？黎爾，你不是也來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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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們正在下方討論，其他孩子都在人道組織的辦公室幫忙，只有米寧跟著黎爾，而黎爾又跟著父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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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嗎？哼。這群人只會事後才擺出一副救世主的嘴臉。」黎爾望向下方，「本來這是可以阻止的，本來這戰爭是不應該發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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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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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會事後救援，卻從不想想怎樣阻止人禍發生，天災倒算了，這是百分百的人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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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的廢墟，是所謂「友軍」的所作所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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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約組織為了驅逐入侵科索沃的南斯拉夫軍，對科索沃全境大舉空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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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幫助科索沃，於是空襲科索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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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理動機為何，戰果為何，眼前這片焦土便是人們得到的結果，還有路邊的斷肢，腳下的瓦礫，不知幾多人的過去與未來通通被埋葬於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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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這個難民也沒生氣，你這大城市來的外國人又在生甚麼氣呢。」米寧看到黎爾臉上不屬這年紀的表情不禁失笑道，「抬頭看吧，天不是還這樣藍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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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抬頭看天，頓覺自己的渺小，包括自己的煩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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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只要能看到天空，說明自己還活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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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著，便會有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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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黎爾沒說甚麼，但握住的拳頭卻沒有放開，他抬頭看著天空不發一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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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爾！我地要走啦！」遠處的父親用米寧聽不懂的語言說，「司徒小姐話附近可能有南斯拉夫軍既殘黨，唔可以留太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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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說甚麼？」米寧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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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說今晚你來我們那兒一起吃晚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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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嗄？但不是說…」這不在預定行程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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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緊，事情我已經決定了。」黎爾說，「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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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回去與黎父會合，再次登上寫著「利昌國際護衛」字樣的裝甲車離去，只剩下淹沒於塵土之中的廢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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UNMIK的總部其中一部分劃分出予各人道組織使用，當中黎爾的父親負責調運物資，不知不覺間便如小組的組長一樣。至於UNMIK就負責警衛，重建之類的工作，但是從黎父還要僱用私人軍事組織作護衛便知道其作戰能力叫人擔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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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寧，你明天有沒有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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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每天也有空…畢竟，現在也沒有學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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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米寧口中的那所學校，已化成腳下廢墟之中的不知那一片敗瓦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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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好，我明天早上來你的家門前接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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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咦？但我本來也會過來UNMIK這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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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你不用再聽他們的安排，從今天開始你就是我的專屬翻譯兼嚮導了。」黎爾的態度有點強硬，但是米寧不討厭這一點，「你跟著我就可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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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麼，我們要去哪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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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哪兒也可以。」黎爾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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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咦？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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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有人安排好的吧，今天這一切。」黎爾走到露台外，看著外頭，「我們根本沒有看到真正的人道災難，看到真正的慘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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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頭的樣子當然比不起當年還是亞洲四小龍的東方之珠，但是看樣子也只是破爛一點的東南亞窮國的樣子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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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正是因為黎爾口中所說一樣，有人洗過了太平地，把太不堪入目的畫面藏了起來，至少留住自己的面子，也使自己的政治目標更易達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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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你們還沒有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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甚至還準備了米寧這種「當地人嚮導」，真是別開玩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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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其說是「當地人嚮導」，倒不如說是「貼身煙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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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便對了，明天早上我會來接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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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怕危險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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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也沒甚麼好怕的，我還有甚麼好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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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寧喜歡這自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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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上，黎爾坐著裝甲車準時出現在米寧家門前，昨天的帥氣打扮已經卸下，他特地找人弄來了本地人的那種破破爛爛的衣服，加上灰塵和一點兒的特殊化妝，黎爾完美地混入當地人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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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嘁嘁嘁，咁樣真係無問題咩，司徒小姐。」坐在司機位置上的少年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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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係佢既主動要求亦無辦法。」坐在車上的司徒子珊說，「我地會遠距離保護黎公子，但係還請記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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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太緊急既可能會趕唔切啦嘛。」黎爾關上車門前沒好氣地說，「已經講左好多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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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嘁，萬一太子爺佢有咩事既你個走向國際計劃就玩完架啦？」少年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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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諾，睇野要睇遠D，佢有事先好。」司徒子珊冷笑道，「出左事既就係佢自己攞黎唔關我地事，而出左事而我地又保護到佢既就係我地有本事，我最驚佢真係平平安安無穿無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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副駕駛座上的司徒子珊望住步向那臨時房屋的黎爾，心中正盤算著自己的主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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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過了米寧的母親和弟妹後，黎爾與米寧沒有回去裝甲車上，而是從屋旁的小路步向市集那邊。至於司徒子珊與那男子便遠遠的跟著，二人同樣打扮成當地人的樣子一樣，不同之處是二人在大袍下盡是武裝，遠方還有狙擊手在制高點警戒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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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你在帶我去哪兒？」黎爾這句不是以英語發言，而是用本地的阿爾巴尼亞語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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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你會說阿爾巴尼亞語？」米寧有點驚喜，又有點高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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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就只有那一句。」黎爾苦笑，「為了你特意學的，說得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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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普通。」米寧聽到他是為了自己而學竟然心頭一陣亂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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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有空再教教我。」黎爾說，「那麼我們現在是去那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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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市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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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戰爭結束後，經濟活動正在有氣無力的回復著，但是畢竟價格是由市場決定，所以現在這附近僅存的市集之中，物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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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普通人們怎可能買得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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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幕下，陽光好像被擋在上面映不進來一樣，陰影下，黎爾皺著眉頭與米寧從攤檔前走過，老板因為沒人有這財力光顧而緊皺眉頭，路人因為看到那嚇死人的物價也皺著眉頭，沒人是得益者，人人都愁眉苦臉，不知何去何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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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人買得起，沒人賣得出，路邊有瘦巴巴的人躺在路邊，有蒼蠅在其附近飛舞不知是死是活。遠處傳來喧鬧聲和咆哮聲，似乎是有人為偷食物被發現與店主在打架，連屋簷上被聲音嚇跑的貓兒也是瘦骨嶙峋，毛色暗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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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糟糕的是在暗處，有不知歲數的女孩正穿得衣不稱身地性感與暴露，眼神閃縮地挑逗著走在大路上的瘦削男人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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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畫面如同黎爾學過，見過的每一場戰爭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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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論是過去的，還是將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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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人禍本來都是可以避免的，無論是過去的，還是將來的——如同他學過見過每一場戰爭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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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那晚後，黎父除了聽同事們，義工們，維和部隊的隊員們的報告外，還會聽黎爾的秘密調查報告——雖說是秘密，但其實人人都知道他正在這樣做，而米寧．尼曼雅是他的小小跟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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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道救援開始惠及難民們，而原來的政府也受到了不同的指控，救災不力，屯積物資，貪污云云，相比之下UNMIK和人道救援組織就如救世主一樣空降到這地獄之中，率領眾生渡過苦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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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有些人對這情況不高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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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先生，尼曼雅小姐。」那個叫阿諾的男人罕有地親自前來，「附近有危險，請跟我黎，我地返去UNMIK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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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說甚麼？」不會粵語的米寧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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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甚麼，我們繼續就可以。」接著黎爾切換語言，「係呢Ｄ地方無時無刻都會有危險，下下就走我地不如返香港睇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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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係講緊環境危險，而係有人想對兩位不利，恐怕係南斯拉夫軍係本土既殘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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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咁就聯絡維和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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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嘁嘁嘁，真係要畫公仔畫出腸…佢地點解會知道兩位既行程？好明顯就係有維和隊既人將情報故意咁外洩俾佢地通風報信，想借佢地既手傷害兩位。」阿諾說，「司徒小姐建議兩位立即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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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唔理，保護我地係你地既責任，而唔係我改行程去就你，依你咁講我留喺房唔出去就安全啦？保鏢咁易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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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嘁，依加D細路真係…我明白，我地會盡力保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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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咁靠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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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去先掃蕩為兩位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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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諾打斷他說話後拔出軍刀奔前，幾個起落已消失了在街頭之中，黎爾和米寧已看不到其下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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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著，遠方傳來了陣陣的槍聲，痛呼聲，哀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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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怕。」黎爾輕輕的牽住米寧的手，因為她一聽到這熟悉的聲音就下意識地想逃跑，正是從戰爭中訓練出的條件反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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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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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事。」黎爾說，「跟著我就不用再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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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寧看著牽住自己的手，明明比自己只年長幾歲，手中卻傳來陣陣的安心感和溫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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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她那時沒有想到，前方的殺戮與血戰正是因為黎爾的善意而起，他的出發點是為了人道救援，但使阿諾和傭兵們拔刀舉槍，在鬧市之中大開殺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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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的話我們改道。」黎爾站在路口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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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不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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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寧心中沒有「恐懼」，她對這戰場感到的是「厭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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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牽著你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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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爾牽著米寧，走過腥血滿地的路口，正是阿諾和傭兵們剛剛大開殺戒的街頭，因為那些人都是南斯拉夫軍的殘黨，是這場戰爭中的反派，眾人不留情面而執行了肅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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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衣少年，白衣少女，走過血色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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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UNMIK與人道組織們的努力下，科索沃的普里斯提納市正在漸漸重建，文明之火從餘燼而漸漸再次復燃著，復燃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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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天的腳步早已遠去，秋天也到尾聲，那天少有的是米寧主動向黎爾提出要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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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晚上我可以帶你去一個地方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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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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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朝夕相對，早已經發展出戀愛的初苗。只是不論是人道組織進駐初期，還是戰火平息後的初期，二人都知道還不是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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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現在一切已漸上了軌道，也許——是時候，去創造那一個時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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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寧問利昌護衛集團的人借來了越野四驅車，黎爾坐上副駕駛座後她遞出了一條黑布：「如果你相信我的話就把眼睛…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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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還未說完，黎爾便把自己的眼睛蒙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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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就這樣相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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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然呢？難道你要把我賣給南斯拉夫的那群殘黨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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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有可能喔？」米寧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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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賣吧，給你賣掉我心甘情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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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亂…亂說甚麼呢，笨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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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開車燈，踏下油門，米寧駕著越野車駛出UNMIK的基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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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說黎爾沒法看到窗外的風景，但是他可不笨。除了他早已經把附近的地圖背了進腦，加上聽覺，觸覺的感知，他知道米寧正載他前往市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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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我的秘密景點。」米寧說，「我一直想帶你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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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來猜，我們是在往北走吧？現在應該到了那座教堂的大約兩個街口外，就是那次我和你看到那隻黑白貓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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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不準偷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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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才沒偷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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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爾的確沒有偷看，所以他也沒看到米寧臉上甜滋滋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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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子穿過城區，駛到北面的郊外，黎爾聽到車外已再無都市的嘈雜聲，取而代之的是風聲，河川的潺潺水聲，連空氣也變得清新起來——所以他更能感受到米寧身上的體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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停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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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我脫眼罩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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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不不行！」米寧連忙捉住黎爾想扯下眼罩的手，「還要走一段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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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風凜凜，但黎爾手中只有溫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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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走路的話會摔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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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次我牽著你慢慢走，不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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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中有水的味道，是在湖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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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寧牽著黎爾的手慢慢向前走，他能感受到地面是木板，大概是類似棧道的結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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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會懂來這種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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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可是這兒長大的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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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相處久了後，他們在對方面前也能放平日對外的樣子，黎爾沒有這樣的嚴肅認真，米寧也沒這樣害羞，甚至有時會和黎爾互相鬥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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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種關係，二人也很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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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上要到了喔～」米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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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第幾次說這句？你真的到才說吧。」黎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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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米寧知道他不是認真怪責自己，這是她故意裝受傷捉弄黎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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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我意思是你真的到了才說，我沒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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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噗嘻～」米寧忍不住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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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這傢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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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真的快到了，還有幾步，好，坐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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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一張木躺椅，坐下後能舒服地躺後，因為比較大，黎爾與米寧二人能共享同一張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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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黎爾也能感到膊肩傳來米黎的溫柔觸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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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閉上眼，我幫你摘掉眼罩，然後我說可以了，你才開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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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啦好啦，今晚只聽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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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爾閉上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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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著是米寧的呵氣如蘭，一雙巧手輕輕為他解開眼罩，還隱隱若若地聽到米寧那砰砰作響的心臟在脈動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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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可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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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爾打開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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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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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懸於穹頂之上的蒼輝銀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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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垠的星河在澄清的夜幕上展開，點點星羅棋佈，一道光帶貫穿連接天頂與山脈，銀河展現在天地之間，驕傲地展現造物的偉大和世人的渺小。但是更震撼的不只是高懸的銀河，而是眼前的那片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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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空之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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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鹽湖倒映藍天，波平如鏡的湖面正倒映著星空，光之橋變成兩道，如同深邃宇宙融入到湖面一樣，銀河從光年之外緩緩沒入到水中，水面如同消失再變成星空一樣，一時之間沒法分辦那是星河，那是湖面，視線沿銀河遊走，卻從穹頂步向眼前的水面，直到一縷晚風吹皺了湖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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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好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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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這句我聽不懂，但大概是在說很漂亮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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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爾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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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感覺到自己的眼角有淚花滲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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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不知道自己是被這天湖連接的壯麗景色震撼到，還是因為眼前的她，眼前的米寧特意帶他來看而被感動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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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這風景可不易，我等了好久才等到今天這樣的好天氣，要在日落後還有些許餘輝，要沒有風的日子，還要是秋天結束冬天來到前…黎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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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爾激動地牽著她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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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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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甚麼也沒有說，但那一瞬間，二人終於確立了彼此的關係，彼此的重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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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果然很漂亮呢。」米寧抬頭望向銀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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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但你比世界更漂亮。」黎爾輕摟她進懷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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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在說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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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十指相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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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寧把頭貼在黎爾的胸膛：「無論是世界，還是我，你也會好好保護的，對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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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當然…而且，你——就是我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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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向永恆的星河下，二人相牽，相摟，相擁，最後深深相吻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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末日倒數也許就是從那瞬間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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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離世界末日：６８８７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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