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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題哲學題，她的答案……現在已經不同了嗎？
慕辰吸了口氣，指尖點下「通話」。
「……慕辰？」
縱使背景有路邊車聲雜音，硯禹溫和的低喚沿著空氣裡無形的電波直直竄入心口，讓她的呼吸停滯了片刻。他在電話那端有些喘，似乎正在快速移動中，但他的語調依舊和緩，喚她時的清朗嗓音像南風、像川流，莫名地好聽：
「慕辰，妳在哪裡？」
「嗨！我回學校處理一些事。」電話這端，她熟悉的聲音則聽起來有點笑意。「剛在行政中心處理完，準備離開了。」
硯禹微微酸著心將手機壓緊耳畔，彷彿如此就能更靠近她一些。他消化完她的語意，溫潤嗓音摻雜幾分急切：「妳要走了？妳要去哪裡？妳還會回來嗎？等我一下，我現在就過去……」
「問你喔！學長，你哲學課有沒有被當過？」
他一頓，微怔回應：「……沒有……」
「真厲害，我整整被當了三次耶！那，我問你一題。」慕辰輕鬆一笑，指尖輕撫筆記本上的彩圖，沒由來地提出疑問：
「世界上……有什麼事值得等待？為什麼？」
「什麼……？」硯禹急促的步伐猛然停住，思緒飛快轉動著，卻怎麼也搞不懂久違多時的她，為何此刻會與他談起哲學。
「我啊，當時回答『沒什麼事值得等待，因為人活著就是要往前走』卻全錯，差那兩分就及格了耶！學長，這答案有什麼不好？」
「……我如果回答妳，妳會告訴我妳在哪嗎？」
慕辰思考了兩秒，給出一個模稜兩可的答案：「也許吧！」
她鬼靈精怪的反應仍讓他難以預料，即使心急如焚，還是一面移動，一面乖乖地思考回應：
「要看當下的狀態，以及對答題的人來說，等待的定義是什麼。每個教授想要的答案也許不同，但我覺得如果等待只是在原地踏步，那世界上沒有任何事值得任何人這麼做。」
「是嗎？」她歪著頭思考他的答案。「那如果是你，你會怎麼回答？」
「等待……也是一種選擇，而我等待的，是一個幾乎不存在的可能性。」
他輕聲道，此時下課鐘聲響徹整座校園，也出現在她那側的背景中。「即使那份可能性微乎其微，我也會一面前進一面等待，直到我抵達那個人身邊。」
「是喔？」慕辰停頓下，笑一笑輕諷：「說得很好嘛，顧問先生。沒被我認出來，是不是很有趣啊？」
「慕辰，我……不是要耍妳，」他怕她生氣，連忙解釋：「我知道國外生活是妳的夢想，我不想妳因為我而不自在，只想盡可能協助妳。知道妳很好……就好了。」1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ZewxBnHUYp
她被他的單純逗樂，雖然約聘制度嚴格，但還是壞心地想逗逗他：「你怎麼知道我不會換工作，或是一直留在加拿大？」
「……找不到，我就會等妳。」他傷心而認真地低語。「到妳回來為止。」
「可是學長，我跟你不一樣，我不是個會回頭的人。」
「我知道，所以我才沒有在原地等妳。」
他找過行政大樓後在設計學院找了一圈，在設計系辦公室也沒看到人，跑過禮堂、經過停車場卻仍不見那抹倩影，不禁焦急而揪心。「慕辰，妳在哪裡？告訴我好嗎？」
「我考慮一下。」她輕笑一聲，任性又幾分頑皮：「你頭腦這麼好，能不能在電話掛斷前找到我呢？」
他學乖了，當她說「考慮一下」，似乎就是不會告訴他的意思，硯禹心焦無措地佇立在設計學院與工程學院中間的道路上。
慕辰的專案就像止痛的嗎啡，讓他暫時忘記了她不在身邊的事。他某天忽然聯繫不上慕辰後，才意識到他不再有合理待在她身邊的理由，並從此被她遺落在身後。
他一天天地尋找著，一天天地思考著，他又選錯了嗎？他其實應該正大光明地打擾她的生活，才是正解嗎？
硯禹後來問過她部門的同事，只得到她離職的消息；問了江允澔，卻也只得到很玄的答覆：
「江慕辰就是那樣。只有她決定出現時，你才找得到她。」
他想，也許就這樣了。他也許只能守著與她僅剩的回憶，等待著有一天、某一天能再聽見她的消息——直到兩個月後的今天，研究生在他面前提到她。
他又要錯過她了嗎？
她那麼近，卻又那麼遠的距離，讓硯禹再次體驗著一年前沒能趕上的那晚，被龐大無邊的思念吞噬、連呼吸都疼的窒息感。他強壓下酸楚兀自沉澱，她會在哪裡？她提出的問題，跟他會有什麼關聯？
她想知道等待的意義，是否代表她在等待什麼？
難道……
隱約浮現的假設讓他腳步一轉，往工程學院的方向跑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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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辰靠著桌子凝望窗外那棵校樹，即使在無人的校園裡仍是蓊鬱的綠，彷若她生命裡永不褪色的回憶。
過去一年裡，她除了公事沒有跟他聯繫過。平時也不會聯繫。
只有企劃活動那天，她在情急之下顧不得那是臺灣幾點，透過越洋的網路電話遠端求救。
「我不會，我弄不好……好奇怪，我照你給的說明書設定了還是錯誤，該怎麼設定才對……？外面有好多記者，還有很多知名的廠商在等，怎麼辦？怎麼辦？活動再十分鐘就要開始了，但主管跟同事都不會設定……」
她在主管的信任與自我要求的高壓下，難得失措得語無倫次。
「沒事的，不會很難，妳一定辦得到，我也會一直在線上。慕辰，聽我說，妳先關閉總電源，拔掉最右邊的線——拔掉後，改接到左上方的插槽。……好了嗎？如果好了，讓我看看現在顯示器的畫面……」
她那天快嚇死了，完全沒注意顧問的嗓音與口吻是否熟悉。1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w7pPzp8aUo
那是下午兩點發表會前突然發生的錯誤，顧問直到下午六點活動告一段落才掛斷電話。還有幾次，她在凌晨問問題時被他催著去休息。
時差整整12個小時，而她幾乎24小時都能找到他。他到底不聲不響地為她奔走到什麼地步？
他明明一直守望著她，卻不肯多透露一句思念。
即使不被她認出、沒與她坦言身分，他也從未走遠。明知坦言後可以名正言順地與她保持聯繫，但他卻理性地判斷她當前最需要的是專業協助，而不是個人的想念。
她微微嘆息。這學長，會不會認真過頭了？他真打算傻傻地一直等下去嗎？1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fAPyUBxoVp
威脅江允澔啊！不擇手段地取得她的訊息啊！那麼多旁門左道不走，就只會呆愣愣在原地守候，真是……一點都不懂女孩子的心耶！
她起身離開座位，「學長，我當初可是下定決心放棄你的喔！」
「……嗯。我知道。」
慕辰笑著仰眸觸見牆上電子鐘無聲地跳動到下一個整點，宛如無聲的結束與開始。
她最後轉身凝望一眼1606實驗室，輕聲道：「時間差不多了，我真的要——」
門，再次被打開。
風趁著他進入1606實驗室時汩汩捲入，調皮地亂了她的髮絲——在時間繼續往前的前一刻，他乾淨單調的裝束、那頭依舊有點亂的自然捲髮、比電視上還溫和的五官輪廓，以及他有一點滄桑、飽受時光熬煮的思念眸光，一一印入眼簾……
慕辰驀然落入那沉穩紮實的擁抱，因瞬間的衝擊往後退了一步。心口的躁動先是靜止一瞬間，而後喧囂地將她的思緒喚回，令她怔怔地……睜圓了明眸。
「……找到妳了。」硯禹輕聲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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ʕ •ᴥ•ʔ：嗚嗚嗚~~~學長趕上了！終於見面了இ௰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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