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雲劍 - 卷一．章二．話四、孤雪之劍

——三更雪重，天地寂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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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劍宗後山，松影寂寂，雪層厚得幾乎掩沒石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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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卿畇披著薄衫，一人提劍行於雪中。

她沒有請示，也未通報。這不是規定的練習時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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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她自己的劍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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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日之試，讓她明白自己雖能站起，但與真正的對手之間，還隔著一段沉默無聲的距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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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段距離，不靠指點，不靠示範。

只能靠自己，在雪中，一步一步走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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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選擇來到這裡——宗門最冷、最靜、最少人來的後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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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光如水，灑在冰封石地上，雪面無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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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卿畇深吸一口氣，雙手握劍。

她沒有先出招，沒有模仿任何套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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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靜靜站著，閉上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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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開始聽——不是風，不是雪，而是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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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條在數日前震動過一次的心線，此刻沉靜地橫陳胸腔，未曾斷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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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感覺它仍在，等待著自己重新觸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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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氣從腳底湧上來，浸透骨髓。她不去抗拒，只是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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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劍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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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為了攻擊，不為了招式，只是隨著內在的一種節奏緩緩舉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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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腳步向前，踏入雪地。雪響極輕，像在回應她的第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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劍走，腳行。

她無聲舞劍，每一動作都略顯笨拙，但全然投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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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落在劍背、劍尖、她的肩上，也落在心線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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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某一瞬間，她劍走半式時，心頭一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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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線微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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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長久冰封的湖底，有一道水紋悄悄破裂了冰殼。

她睜開眼，那劍式在那一剎那變得流暢、自然，彷彿不是她自己揮出的，而是劍從她心中流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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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站定，回身再試一次。

同樣的腳步、同樣的手勢——卻截然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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劍與雪之間，不再是割裂，而是相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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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刻，柳卿畇知道，她的劍，已開始聽她的心說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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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技術，而是默契。

不是重複，而是感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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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抬頭望向夜空，月白如鏡，落在她劍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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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風輕拂她的髮絲，她不覺冷，只覺心靜如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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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輕聲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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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把劍，從今天起，我來教它怎麼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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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處，凰傷劍沉默不語，月光卻在它身上微微跳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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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雪無聲，一柄孤雪之劍，在深夜中，悄然誕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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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雪之劍，心馭其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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