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器：潛界之鏡 - 第五十章　會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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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漆黑的黃土小路上，一簇熒綠鬼火幽幽蕩蕩，在半空中飄然前行。

　　林秋雨和文朗騎著馬緊隨其後，在月色與鬼火的照明下，勘勘能認清方向。

　　隨著越來越深入，路上車轍愈發明顯，幾乎不用小女孩迎安指路，他們就能跟著地上重複且一致的雜亂壓痕繼續追蹤。

　　為了能盡快救出迎安的妹妹，林秋雨驅馬一路小跑，連遮掩聲息的想法都沒有。左右對方只是拐騙的人販子，就算有修為功底，那也不足以為懼。

　　畢竟這種下作生意拐騙的目標，多是無緣修練的平民百姓或老弱婦孺。一旦得手後，就會將人關在一處，逼迫他們免費勞作，藉此獲取利益。甚至有年輕健康、賣相好的，就直接拉去黑市充作奴隸販賣。

　　這種拐賣過程，根本也不需高手壓陣，反倒是要人手夠多、私下通路夠廣。

　　林秋雨有信心，只要衝過去的速度夠快，就能輕鬆將這些人販子的窩點給端了。

　　更別說，她還有文朗這個虛靈行者幫忙，怎麼想都不可能輸。

　　只是尚未瞧見人販子的窩點，半途中，林秋雨就感覺懷中小女孩的身軀漸漸癱軟下來，整個人無力地靠在她手臂上，輕喘著氣。

　　她隨即拉緊韁繩，緩下馬速，一手抱緊了迎安，擔心地問：「迎安？怎麼了？馬跑得太快嗎？」

　　月色下，迎安蒼白著臉，額上滿是細密汗珠，身體卻微微打顫，像是得了什麼重病。

　　她吃力地抬起眼，搖搖頭，細聲說道：「可能沒吃東西，身體不太舒服……我沒關係，請先救救妹妹……」

　　林秋雨一聽，眉頭立刻皺起，回頭從掛在馬背上的袋子中摸出一塊乾糧，塞進迎安手中。

　　「先吃幾口墊著，等救到妳妹妹，我就帶妳們回城吃點好的，好不好？」她輕聲說著。

　　直到見著迎安點了頭，林秋雨才又繼續前行。但這次她卻刻意減慢了速度，怕的就是迎安目前身子虛弱，受不住馬背顛簸。

　　文朗一路看著妻子體貼的舉動，眼神十分複雜，卻選擇沉默不語，任憑那一絲酸楚在胸口慢慢滲出，然後又一點一滴回流進心頭。

　　結縭多年，他一直沒辦法給林秋雨一個孩子，兩人總是說著沒關係，可他明白，儘管自己是真的不在意，但林秋雨其實非常想要孩子。

　　這種遙不可及的念想，讓她總是見到孩子就特別喜愛，也特別溫柔寬容。

　　是以，在看見妻子一股衝動就要幫這個來路不明的小女孩時，他什麼話也沒說，也沒必要說。

　　他所要做的，就是如同一直以來那般，默默支持就好。

　　這也是他，唯一能給予林秋雨的補償。

　　由於兩人速度慢了下來，又過沒多久，一陣馬蹄聲響忽然從後方路上傳來，聲音由遠而近，節奏急促，逐漸清晰，引得兩人回頭看去。

　　彎曲的道路被長草遮住視線，一時看不清來者身分。

　　文朗立刻抽出法匕，指節微動，準備就要施放鬼靈之域。

　　前方，林秋雨亦是一臉警惕，一手伸向背後，緊握著大劍劍柄，同時心底閃過幾分懊惱。

　　身為武師，她必須近身作戰，既如此，方才應當讓迎安和文朗同乘才是。如今她一手抱著迎安，又是在馬背上，根本就無法隨意施展身手。

　　正當她緩緩靠到文朗的馬匹旁，想著要不要待會直接把大劍扔砸到對方臉上，然後用最快速度將迎安抱給文朗時，只見遮擋住彎路的長草後方，驀然出現一團在跳動的白色物體，看上去有點像某種動物……

　　「咳嗯！」文朗忽然大力咳了一聲，打斷了她的思緒。

　　突兀的乾咳聲在黑夜中響起，又很快散入夜風中，卻已足夠明示出己方的所在位置。

　　「你做什麼啊……」林秋雨瞪大了眼，轉頭看向丈夫，極力從牙縫中擠出聲音，無法明白他為什麼突然做出這種蠢事。

　　文朗心虛地掃了妻子一眼，低聲回道：「……忍不住癢。」

　　前方，那陣馬蹄聲並未停止，反倒有些加快了速度，不一會兒，一頭由瑩白靈光組成的靈鹿跳過彎路轉角，率先出現在兩人眼前。

　　「是我啊！秋雨姐，文朗哥……別誤傷、別誤傷！手下留情……」

　　老黑人未到聲先到，文朗幾乎都要能想像他騎在馬上，雙手高舉過頭的投降模樣。

　　好傢伙，靈獸換得真快！現在手腳已經這麼俐落了？

　　不枉他剛才冒險提醒，否則要是讓林秋雨看到那頭大靈鼠，到時可不是乾咳一下就能了事的事情。

　　眼看老黑居然追了過來，林秋雨那對鳳眼瞪得更大了，忙不迭將懷中的迎安小心翼翼抱給了文朗，隨後驅馬上前，好奇朝他問道：「你來做什麼？」

　　「啊……我這……」

　　老黑抓了抓頭，臉色有些尷尬，又不好意思承認自己是擔心才來的，只好吞吞吐吐地說：「那個，我就是想說來幫個手嘛……而且那孩子不是說被餵藥了嗎？我身上帶著丹藥呢！要是有什麼問題，也可以先幫她治一治……」

　　聞言，林秋雨先是一愣，隨後噗哧一聲，嘴角不住彎起，眼底卻是露出一絲感激：「想不到你人還挺好，居然特地跑過來。」

　　接著，她又回頭看向文朗懷中的小女孩，有些擔憂地說：「迎安剛才才說不舒服，你要不幫忙先看一下？若沒什麼大事，咱們就趕緊先去救人，然後直接回萬安。」

　　老黑一聽有幫得上忙的地方，立刻點頭應下。正打算往文朗那兒靠，抬頭卻看見文朗已經騎馬靠到他側旁，將懷中抱著的迎安露出來，方便他查看症狀。

　　此時，迎安的狀況明顯又變差了些，小臉上幾無血色，連嘴唇都有些發白，豆大的汗珠不停掉，呼吸又輕又喘。

　　偏生她還是死死咬著唇，一聲不吭，只是微顫著肩膀，努力忍著不想給人添麻煩。

　　「哎唷！這好像有點嚴重啊？」

　　老黑嚇了一跳，連忙上前查看，又是搭脈又是望診的，越看眉頭卻越緊，最後從腰間袋子裡取出一顆藥丸，塞進迎安口中讓她吞下。

　　林秋雨見狀，手指一緊，有些焦急地問：「怎麼了？」

　　「她的脈象很亂，體內氣血不穩，靈脈也……」

　　老黑也是一臉困惑，手抓著頭，邊想邊猶豫著說：「可能是對方給她吃的那顆藥丸有問題，但我找不出原因，很可能……很可能是中毒。」

　　「中毒？」林秋雨難以置信，緊咬著唇，臉上又是心疼又是氣憤的。

　　不過這確實是一種人販子控制的手段，先餵毒，再扣住解藥，讓人連逃跑的想法都不敢有，只能乖乖聽命，否則就得死。

　　老黑卻是沒像往常那般被她嚇到縮脖子，反倒是用袖子幫小女孩擦了擦汗，嘴裡一邊安撫道：「秋雨姐妳先別急，我已經給她吃了百靈解毒丸，這可是玄丹閣獨門配方，吃完後很快見效，百毒不侵！包準沒事啊，別擔心！」

　　文朗將懷中的女孩重新抱好，低聲開口：「既然決定好要救，就別磨蹭，拖越久越危險。」

　　這話說得實在，眼下情況確實是不該再拖延。

　　林秋雨也明白這點，因此強忍著想要照顧迎安的念頭，最後朝文朗懷中望去一眼，就扯著韁繩回頭，踏上地面的車轍痕跡。

　　「那群王八蛋！最好不要被我逮到！要不我肯定把他們一個個都砍成肉泥，再上報是妖物作祟！」

　　她緊咬著牙低罵，隨即一拍馬，重新奔進黑暗的黃土路。

　　文朗與老黑也不廢話，迅速拍馬跟了上去。

　　夜風涼寒，荒草如牆，黃土小路在月色下像條黝黑的傷口。

　　他們一路順著深陷的車轍奔馳，不出多久，前方終於出現一片低矮的屋宅輪廓，四周死寂無聲。

　　通常這種時候，應該要下馬而行，避免動靜過大，打草驚蛇。可林秋雨根本不怵，反倒催馬提速，如箭一般急奔向那片屋宅。

　　許是為了讓馬車出入方便，這片如農院般的屋宅並沒有圍牆，只用簡單的幾道竹籬笆在屋前圍了半圈，用以隔絕內外、圈出院地。馬匹亦是不須刻意停在院外，直接就能進到屋前。

　　一進入前院，林秋雨就察覺有些不對勁。

　　屋內漆黑無聲，也察覺不到任何靈氣的流動，彷彿這裡是一座荒棄廢宅，根本無人居住。

　　可詭異的是，前院裡還吊著一繩子洗好的衣服，牆邊堆著一遝新劈的柴薪，明顯存在著有人生活的痕跡。

　　林秋雨立刻翻身下馬，一手握在後背劍柄上，渾身勁氣暗蓄，緩步走向屋宅大門。

　　深色的木門並未關緊，微微敞開著一條縫隙，夜風吹過，帶出淺淺的血腥味，混在這滿是荒野草味的空氣裡，顯得特別刺鼻。

　　林秋雨心頭一緊，也顧不上什麼危險和探查了，當即上前一腳踹開木門，直衝進屋內。

　　「嘭！」

　　頓時，一股濃烈的血味撲面而來，藉著窗外的微弱月光，隱約能看見牆上與地面噴濺的汙色痕跡，以及幾道長長的拖痕，直通往內屋深處。

　　林秋雨眼神一凝，顧不得後方已經跟來的馬蹄聲，逕自循著地上痕跡，走進了內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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