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分戀愛定律 - 五十公分 (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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硯禹衝出實驗室後，1606陷入一陣尷尬的沉寂。

江允澔托著臉頰，在窗口的他可以直接看到蘇言的表情——有點凝重、有點欣慰，又有點鬆口氣的模樣，他因此笑著打破沉默：

「學姐，妳在玩川劇變臉嗎？有點可愛耶！」

阿管學長聞言也轉頭去看，但蘇言已經轉身往電腦走去，輕斥：「你又在亂說，我要忙了，你也去忙你的。」

「我下午沒事。」他從容不迫地婉拒，又有點故意地眯起桃花眼：「而且我可以跟阿管學長聊天，可沒說要找妳。」

蘇言垂眸比對著手裡的資料，沒有回應但耳根微紅，他注意到了。

這發現讓他笑得燦爛，轉頭向著阿管學長道：「學長，我們系下禮拜要跟文資系聯誼，你要來嗎？」

阿管學長咬著飲料吸管，疑問道：「不同系也可以參加？」

「我是系公關，我可以做主。」

蘇言微微一頓……系公關？那不就一定要到場？

「看什麼時候，你再跟我說吧！」阿管學長才剛回應，赫然發現江允澔興味盎然的視線落在僵化的蘇言身上，眸光在倆人間流轉半晌，沉澱下來。

「哎，你這小子……我出去抽根菸。」他從隨身包挖出香菸，叼起一根後走出1606實驗室。

一樓的工程走廊靜悄悄的，因為接近學期末，學生們要不是在趕期末報告，就是為了畢業論文在燃燒生命。阿管學長走出側門，點燃香菸吸了一口，突然想起：

「文資系……嗯，我們學校有文資系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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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言沉靜的側臉被午後時分的陽光鍍上一層柔邊，她沉澱下心情後兀自回到研究上，並不特別跟他交談。

「學姐。」

面對江允澔的低喚，她無動於衷地繼續比對手上與電腦的數據資料。他知道她有在聽，因此依舊托著臉頰勾著迷人微笑，慢悠提議：

「和我交往吧？蘇言學姐。」

蘇言動作停下，終於回首看他，向來冷靜的雙眼難得帶上幾分愕然。江允澔對她的反應很滿意，逕自接下去：

「我很好理解喔！比妳在做的熱力學研究簡單多了。」

蘇言反應不過地頓住。他……居然知道她現在著手的研究，是特地去查的嗎？

「……你只是想向我證明你不是渣男吧？」半晌後，她淡然道：「別鬧了，我不會跟你交往。」

「我現在不是了。而且，是不是渣男，和我交往不就知道了？」他不置可否地凝視著她又紅起來的耳根：「是不會，還是不想跟我交往？」

「輕輕鬆鬆就告白的人，對感情都不太認真。」

「那妳是怎麼判斷我告白很輕鬆的？」江允澔天真地歪了歪頭，看上去有幾分孩子氣：「為什麼不跟我交往？」

她被他單純直接的疑問困住，瞬間不知從何答起。咬咬唇，纂緊了懷中的筆記本：「我們差好幾歲，專業領域不一樣，而且個性差很多，還有……還有……」

「喔——所以，不是不喜歡囉？」

江允澔鑽她話裡的漏洞，偷笑著打量她再次僵住的動作。「真的嗎？我們的差別大到不能交往，聽說那班學妹顏值都不錯，個性也都滿活潑的，不然我去參加聯誼好了？」

蘇言收緊眉心有點氣惱地瞪過來，讓他忍俊不禁地揚起愉悅笑意：

「哈哈！我說笑的。妳看，妳明明就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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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四點四十五分，寒流肆虐的緣故，新竹本就猖狂的風更是加強了攻擊力道。準備去早餐店打工的慕辰隨便套上一件內刷毛的連帽上衣跟牛仔褲，抓了件防風厚外套就要出門。

隨著門把壓下，她聽見東西掉落的聲音。

她怔然彎身拾起地上袋子端詳內容物，還不解地拿出來，就著清晨的昏暗天光確認。

兩個未拆封的貼式暖暖包，還有個……燈？這是……檯燈嗎？

慕辰左右翻看掌心大小的折疊式檯燈，檯燈底部還鍍上一個小巧的「M」。她挑挑眉，發現袋子裡還有張小卡。

「太陽能小夜燈。」

說起硯禹的中文字，她原以為會是清秀飄逸的樣式，但之前見識時才發現有點工整、有點圓潤，根本就是小朋友風格。

自從三天前在設計學院外分別後，她每天都會在門上得到來自他的「禮物」，還順帶附張說明卡片。

不知為何，他很像默默來賠罪還是想表達什麼心情的小動物一樣，淨是給些讓人費解的東西。

昨天是黑糖磚跟小型折疊電子相框，前天是巧克力跟旅行用體溫計，大前天是洋芋片跟溫度感測紀錄筆……

是……是沒有違反五十公分的規則啦！只是，給她這些是要讓她帶去加拿大嗎？還有，食物是在幹嘛？投餵？

「唉，這學長真是……」

慕辰沒轍地輕輕一嘆，把暖暖包塞進口袋，又開了門把檯燈放在書桌上才出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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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辰出門後沒多久，硯禹也離開了公寓。

冬天日出比較晚，他在停車場發現慕辰的機車不在，猜想她去打工了。他披著寒冷的夜色騎車抵達工程實驗室，開了燈，看也沒看那份被他放到過期的比賽簡章，抱起放在置物架上的娃娃與零件。

靜謐無人的1606裡，只有馬達沉悶的運轉聲。即使不設置專注區間，他也逕自迷失在精密又複雜的構造中，全沒注意到阿管學長曾進來拿東西又離開了的動靜。

經過他幾個月利用零碎時間的研究與測試，江允澔那隻機器娃娃終於在今日完成修復。

喀啦喀啦——

完工後，硯禹扭動娃娃背後的金屬發條，裡頭的齒輪與馬達時隔多年順利運轉。那是隻絨毛的兔子玩偶，一扭動發條，玩偶會手舞足蹈地跳舞，可愛又生動。

他靜倚著桌面端詳舞動的玩偶，清明啡眸淨是純粹的愉悅。

通常，慕辰見到他這麼開心都會好奇地湊上來了解。但當他真的在說明時，她又會忍不住聽到呵欠連連。

「好啦，好啦……能不能直接說結論？」

她每次都聽到快打瞌睡，但還是會認真聽完，並給出正確的理解。

「反正就是用紅外線控制，避免學長做好的機器人去撞牆對吧？」

慕辰在1606實驗室裡總是活躍又令人難以忽視，大大小小的實驗完成後常獲得她的關注。

「等修好了一定要跟我說，我要當第一個見證者喔！」

他習慣性地轉頭尋找身邊的人兒，卻只見到對面那張空蕩圓凳與過度乾淨的桌面，隨即回神——

啊，對了，他身邊已經……誰都不在了。

硯禹發呆一陣子，看看手機，原來已經中午了。

一群下午有課的學生，歡快笑鬧著走過1606寂靜的窗前。他不經意地注意到窗台邊有本厚厚的筆記本，酒紅色的書皮在陽光下微微反光，亮眼而溫暖。

硯禹拾起那筆記本翻開，內頁是密密麻麻的標記，看那筆跡與內容，似乎是慕辰忘了帶走的筆記本。

他翻了幾頁，看見一幅人物速寫。

2B鉛筆黑漆漆的筆觸，曾因她掌心側邊飛快的移動而略微模糊。在簡易勾勒的實驗室背景下，他專注的側臉被她寫入白紙與腦海中。

她的畫作抓大放小，場景、機器及他整個人的線條並不很細膩，但把他沉浸於研究的專注雙眸與骨節分明的手畫得相當仔細——宛如她深深凝視著他的視角。

硯禹靜靜地看了好幾分鐘，接著翻了幾頁，都是很片段又雜亂的註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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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檳材料？？什麼東西？👉👉相變材料：一種神奇材料，能讓白天吸收的熱能晚上再釋放。」

「學長說什麼哈特利引擎？？哥布林？？聽不懂啦！👉👉史特林引擎：一種小型、高效率的能量轉換裝置。靠熱能驅動，一端冷、一端熱就能運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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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隨口解釋或說出的詞都被她細細地記錄並查找，難怪她掌握得快，整理資料也俐落。

硯禹指尖輕輕撫過一個個被她打上問號的專有名詞，越讀，越覺得心酸。

在那些獨自走向他的日子裡，她究竟……有多寂寞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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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長！」

「學——長——」

「哎……你果然是個呆頭鵝學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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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以為只要乖乖按照她心意避不見面，他的思念也能因此淡化。但隨著時日過去、隨著慕辰出國的日子逼近，硯禹發現校園裡處處是她蹤影——學生餐廳、工程大樓、那條通往設計學院的道路，以及1606實驗室。

每當憶起那張笑顏，吸入體內的空氣都酸苦不堪。

他會一直這樣嗎？

他會痛苦而思念著……直到很久以後嗎？

硯禹安靜地攥緊手中微涼的筆記本，浮現的絲絲痛楚佈滿平時安穩清澈的眼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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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想她啊——

好想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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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曾經以為只要不選擇，就不會有人受傷。可是正確的事……會帶來這麼嚴重的疼痛嗎？

因為從結果看來，無論他選不選擇，他們都還是受傷了。

這樣，真的是正確的嗎？

如果全國設計展時，慕辰的作品是教人思考如何寫好「現在」的空白頁，那現在身邊已然空蕩的他，還能寫出什麼？

「宋硯禹學長，有空嗎？跟我聊一下。」

一陣叩門聲與一道清朗嗓音驀然打斷他思緒。硯禹聞聲抬頭，與門口的人四目相交：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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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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ʕ •ᴥ•ʔ：是誰來找傷心的學長呢？14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dINkE6xYAJ

距離完結，倒數……三章！【五十公分】與【光年】是內心沉澱較多的篇章，也是角色心境變化的過程，虐中帶點甜(⁎⁍̴̛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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